影子戏法

[授权转载/台风……]

台风……

by 流川

△转载自我的同学

△也许是记录那如细流般平凡的岁月

△6k+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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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喂！”

    “喂，喂，喂……小老弟怎么打电话回来了啊?”电话那头转来声音急促，吐字连贯的话语声。

    “笑了……”我嘴角微微上扬，咧开了些许。

    弟弟总是这般说话，顶喜欢用些网络用语。每几句都要“锦上添花”几个词。每次一个月的放假，早先几次回到家，听到这些话语，我心里一开始仍觉得有意思，但后来听得多了，反而习以为常了。

    “笑什么笑，你个小黑子。小心等下我真实你……卧槽，喂，楼顶有人！”弟弟的声音激动起来。

    我会心一笑，也就不再言语什么。我把视线转到身后的教室，一个六十多人的班，回了三十多个人。由于教室门关着，窗户也关得紧密，我也就只能看得到他们在那笑，至于在言语什么，是听不到的。

    耳边呼啸而过的狂风夹杂丝丝雨水，扑打在脸上会有丝丝凉意，我身上的校服被扑打地凌乱，疯狂起着皱纹。我此时站在走廊外头，身后是教室后门，从里面看进去，能看到与外面相去甚远的灯火通明。

    我按亮了班机，看到了日期，二零二二年七月二号傍晚六点。此刻正是台风“暹芭”登陆，我抬头望去，天边的云厚重无比，漆黑一片地，仿佛不断往下压，隐隐约约能看到几条玻璃纹似的紫色闪电一闪而过。

    “喂，喂，喂，小老弟，不说了不说了。打吃鸡去了哦……”我听到这句话，赶忙爆了好几句粗口，一边臭骂着他个傻逼整天打游戏，一边自己率先按下挂机键。

    “嘟嘟”几声，我把从耳边的班机放下到了大腿边侧。

    挂了……

    我睁大眼睛盯着外面的黑暗，一段段心情复杂的往事又不得已地涌上心头。

    置身教室外头，本来就能直面地感受台风的猛烈，再加上身上的校服单薄很多。那些冷风更是四面八方灌进身子里。

    风很大很大，心里面也沉沉的，在耳边哗哗地划过时，我甚至有点享受其中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进来打牌啊，在外面吹风干嘛，傻逼?”出来了个同学没好气地从后门探出头来叫我，只开了些缝隙，没开多大。

    我笑了笑，钻了进去……

    “外面那么冷，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，打个电话还要往外面跑……”那个同学嘴唇哆哆嗦嗦的，在我进门后把门关上了。

    因为是台风天，在教室里的，都是吃完饭浑然不知就回到教室的人。现在好了，台风真正登陆了。风雨飘摇间，就大到回不了宿舍的程度了。

    但同学们也没闲着，或大或小的娱乐活动办了起来。平台上闪闪烁烁放着《奔跑吧》，教室后面挤上几张桌子打起了牌……

    “来个人发牌，来来来……”

    “怎么又是我发，每次我一发都输……”

    “丢，爱发不发。我来发，行了吧！艹，老是些烂牌……”

    旁边的我笑而不语，一边从桌子上抄起牌来，一边四处打量。

    这般四处看也不是漫无目的的，却倒是为了能偷瞄几眼，坐在我前面不远处个女生。

    她成绩很好，是班里名副其实的第一名。长相不错的她，即使不怎么和班里男生打交道，也总有几个自来熟的男生找她搭话。

    不知为何，她从前面跑到了最后一排坐，寻个安静的地方，坐着，俯下头，做作业，偶尔抬起头看看平台上播放的综艺，可从来不朝我这边看来。

    前排几个空位挤满了一大片爱追剧的女生，可能这也是她跑下来坐的缘故吧。

    我就这样边打牌边看了她很久，可即使这样一直看着她，她偶尔间的几次抬头从来不是看向我。

    我放弃了，不想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，便转向注意力给牌桌上。

    如果可以的话，真的可以的话，我多想就这样放着。把所有的事都放着，像搁浅一样，那些已经过去的东西就不要再提起。

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别走神啊，继续继续。”

    “别吵吵，跟你们打牌天天吵吵嚷嚷的。”

    听见这些话，我又连续爆了好几句粗口，但视线仍是盯着牌桌。

    “来，输的人有惩罚啊。”

    “卧槽，怎么回事啊。哪偷来的泥膜啊……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不打了，不打了。再打，今晚在这睡行了，丢，想想办法怎么回宿舍吧。”

    “莫得法子，等会儿大家回去的时候，再一起回吧。人多在路上也有个照应。”我提议说。

    平台上的综艺看完了，陆陆续续的，班里的人开始躁动，有些人已经起身，就要往门口涌动。

    “那么大风，雨也那么大，怎么回啊。路上不怕被刮走啊？”

    “走廊桥那边咯，那边安全点。”这样的呼吁声一出，大家也逐渐开始附和。

    班里的人慢慢涌向了门口，渐渐的，楼梯上的人开始变多了起来。

     我也夹杂在其中，被人群推着往前。

    楼梯间，吵闹声不断。铺天盖地的声音落下，充斥在楼梯间，一点不比外面的风雨小。

    几个女生在那大喊大叫。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湿了，雨水仍泼向教学楼这边，楼层间也有些积水，在往下渗。

    突然，看到了一个人群里蜷起裤腿的女生，她头发有些湿，披散开搭在肩上，每次说话，脸颊两边都会有一个若隐若现的梨涡。我盯了她一眼，“喂，”我跑向她，“等下问你个问题可以吗?”

    她愣了一下，嘴巴微微张开道:“好……”

    她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，初中同学，高中考上同一所学校，又在一个班，关系仍保持着之前那样，不远不近。需要帮忙时，大家就直说，平时也偶尔开几句玩笑话。

    她根本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，到底想问什么。其实，我也怕告诉她我在想什么，想做什么。

     毕竟在这么一个狂风大作的晚上，谁做了一件多么正常的事，都会因为暴雨倾盆，而在回忆里染上疯狂的色彩。

     她从几个女生中抽出身来，边回头跟同学开着玩笑话，边走来我这边。

    我始终没有看她，就这样和她并肩同行着。

    “所以你到底要问啥啊？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我不是很敢说出口，但我自己也想了很久。很久很久，我觉得自己无法作出抉择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嘛，神神秘秘的，那你倒是问啊。”

    她眼睛看着我，没好气地说。

    我还是没看向她。

    沉默良久后，直到看到了一个转角口，我开口了。

    “适合和喜欢到底哪个更重要啊？”

    我很忐忑不安。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浪漫主义着，脑海中仍记着我小时候说过的话，我一定是喜欢一个人，才会去想追那个女孩的。所以在我看来，所谓的适合不过是那些现实主义者把自己意向磨平之后，作出的一次次的妥协而已。

    我始终坚信自己一定不会是那个现实主义者。就因为过于坚持自己的信仰，所以我很怕自己也会去选那个和自己适合的人，继而沦落为一个在我眼里的失败者。

    可当我问出这个问题，我自己也不禁开始怀疑了，自己所坚持的一切都是错的。一切推翻再来?否认自己过去所做的一切?这会让我怀疑自己坚持了那么久的东西，是错的那么离谱！

    “哦，这个啊。”她笑了笑，很轻松地说道，好像我问的并不是什么天大的问题。

    我快速嫖了她一眼。

    她缓缓答道:

    “你觉得是喜欢更重要是吧。可是你知道吗？像现在很多高中的快餐式恋爱就是以喜欢为前提的，一股脑的追求，然后两个人磨合不了，最后分了手。但你要想啊，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，两个人很适合的话，也是可以走到一起的啊……”

    后面她还说了很多，但我没听进去。这些已经够了。

    我们来到了路口，她和我打了声招呼就跑回头去找她朋友了。我头也不回往前走着，仿佛没看到她离开似的。

    廊桥的路戛然而止，有楼檐遮雨的漫漫长路就在我身后了。就这样撑开伞，独自走入雨幕中，应该是雨太大的缘故，我看不清周围的人的脸。

    雨太大了，豆大的雨珠拼命想要钻入我的伞。旁边的人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裤腿，几乎每个人都在暴雨中喊出了声来，女生莫名的尖叫随狂风一起一伏，水泥路上溅起的水花，绽开了一次又一次。

    我眼神很空洞，在别人看来我是一直盯着前边，不管不顾地往前走。

    脑海里浮现了一幕又一幕，从初中那会儿开始往后数。清晰的记忆剩的不多，我尽力把我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的脸都当幻灯片一样的过一遍。

    那些一次次嬉戏打闹的画面在若隐若现，我就像站在他们不远处看着他们，笑声四作，而脑子空出一大片来感受四周的环境。接踵而至的，是一个个人模糊的脸，我控制自己去思考，自己对她们的感觉，是自己骗自己，还是真正作为一个朋友的身份不逾矩。

    我很麻木，很迷茫。

    我身边是那么多人值得我回想，可根本就难以在回忆了感受自己对于她们的情绪。记忆就像被修改了一样，身不由己的感觉让我想要吐个痛快……

    孤单的感觉蔓延全身，比喻为发作的烟瘾，似乎又不妥。总而言之，那些不好的回忆又总是此刻，不怀好意地恰好浮现……深夜不出半点声音，张大嘴巴呐喊；床上，肢体无力难耐，辗转反侧，难以入眠；做梦般，人人混乱地争吵着……我根本什么都不想做，只想仍由着自己摆烂，苟活着不受别人指责都成了奢求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我眨眨眼，看清楚了四周。

    暴雨仍在急骤，狂风也忽远忽近地在怒吼，人群散开，避开所有积水的坑洼，乱成了一大片一大片。回宿舍的路上，路灯排开，白光在微弱地照，无能为力的讯号，传达的刚刚好。

    前面和后面的雨都茫然一片，我慢慢走向宿舍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怎么还回教室的啊?傻逼。我们都在宿舍玩了几个小时牌了，手机都掏出来玩了很久了。”

    一回到宿舍，就有人对我唏嘘不已。

    “你以为，学习仔。小风小浪，能挡我学习?”我笑着回应，话后面加了几句粗口点缀，随而顺手脱下上衣，光着膀子走向阳台。

    一走出阳台，后面宿舍的吵闹声仿佛被隔绝了一样，迎面的还是黑云压压一片的晚夜。

    旁边有个人走过，我回头看了眼，然后说了句，“借你电话手表用用。”

    半饷后，我拿着电话手表放在嘴前，聊着天。对面是之前的同班女同学，平时偶尔会打打电话寒暄几句，今天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“在宿舍玩咩?”

    “不然呢，在宿舍玩手机。那么大风大雨的，难道回教室咩？”

    “丢，果然只有帅哥才顶着雨回教室学习。”

    “我都拿手机出来玩了，不然无聊死。”

    “啧，丢。哎，对了，你几班来着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又问啊，都说了全文班咯！”

    我听到她班别，愣了一下。突然脑海里想起了个女孩……

    “哎，对了，你们班有没有个叫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你去哪啊？还回教室干嘛啊？！”舍长胖子拉住快要夺门而出的我。

    由于吹台风，宿舍门都是关着的，我突然开门，惊起了好几个人。

    我用力挣脱了他，穿着一件校服外套就往外跑。没跑几步，我就站在原地大喊“伞！伞！伞！伞呢？，快快快……”

    一个同学想也没想就把一把伞塞过来。

    舍长还想劝，就要上前拉住我。

    可我一下子就跑，跑了几步，还不忘回头大喊了一句:“我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！”

    我疯了似的，一路跑。那条我慢慢走着往返了无数遍的水泥路，我跑在上面，从未像今天这样发疯。

    心里默念一句“就要下晚自习了，她就要回宿舍了吧”，我抛下杂念，执着地想。

    这样跑着一直没停，不想也不敢。这样的机会，这样的救赎可能只有这一次了！过去的悲惨生活突然有了个尽头的交代，如果这次我错过了，就可能再次步入从前那个不如人意的地步，苦苦自哀。

    伞紧紧抓在我手里，抓的很紧，心才平稳几分。那些别人避开的水坑，我踩过了一个又一个。

     不能停……不能错过……

    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……可……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?！

    被人狠狠指责，受委屈?还是不顾一切的，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?我该怎么交代，我又要面对什么?有没有可能还是欺骗，还是讨好的媚态?！

    赌一把……?

    可我还是好怕，真的好怕。谁又能确定那一切会不会是假的，那些仿佛一切太平的相处……要是假的，那我现在又在做什么，拼了命跑回去见她一面?我错了怎么办！我都感觉自己的生活快要枯死了！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小路，对，小路。走小路……！

    这个念头扎根盘旋。

    不再管被大风吹折在小路上的树，不再管小路上集满的青苔，我一刻没停地跑，什么都不想管了。

    我能咋办?！

    跑过了廊桥，转了一个个拐角，冲下了一跳湿滑的小路，再最后转过去一个拐角……

    等入眼看到了那个班灯火通明，我心里稍稍平复了一下。浑然不觉呼吸沉重，我慢慢走到教室后门，然后从后面往前走……

    外面偶尔雷声大作，每划破一次天空。雨势也仿佛跟着高涨，这样的雷雨是洗涤灰尘的，是让人内心深刻的。每一次的雷声呼喊，都是与外面世界无尽的对抗。

    “同学，你找人吗？”

    “哦哦，对……”

    “要我帮忙吗？看你身上那么湿，好像很累的样子。”

    “哦哦，没事，谢谢了啊。我已经找到了……”

    我笑着回应他问的问题，语调平静且温和。

    我看了那兄弟一眼，然后慢慢走到了一个女生旁边的凳子边上，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一身校服干净整洁，扎起一个马尾，刚好齐肩，金丝眼镜在灯光闪耀下，有点发亮，皮肤很白，衬着唇红润。

    那个女生转过头来，看见了我。

    她愣了一下，好像在惊奇我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，脸上转而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。

    我把手撑在膝盖上，自顾自地开始说了起来，侃侃而谈:

    “卧槽，你是不知道外面风有多大。跑回来的路上，差点被风吹走了……卧槽，还有，那边那条小路啊，吹倒了颗树，好大的树，把路都堵住了……卧槽，你怎么那么牛逼，吹台风还跑回来学习。不回教室自习会死?你怎么那么傻逼啊？！”

    “啊？所以呢……你跑过来干嘛。你确定你不是走错教室了？”

    “你管我，我就是想跑回来。我服了，身上湿透了……”

    她拿手抓了抓我湿透的外套，“外套都湿了……”，似乎很不解我现在为什么要那么做。

    我内心平静无比，即使说了很多。但我语气平缓，甚至都没有结巴。

    我觉得她就站在我眼前，不，不是觉得，就是站在我眼前。我仍是如之前那般，像之前无数次相处那般，我一点都不紧张。

    那刻，我知道，她站在我面前有多心安。即使这种心安，曾经也有人给过我这样的感受。但自高中以来，我久违地再次感受到了这样的感觉……

    我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傻了？”

    她也笑了笑。

    我问她:“你几时回宿舍啊？”

    她呆了一下:“还有五分钟……”

    “别学了，送你回宿舍。”

    “啊？”

    “还学个屁，走走走。”

    我起身就往教室门口走，她鬼使神差地跟在我后面。她抄起一把伞，跟在我后面。

    我打开了一路上跑过来没开的伞，她也开伞。我率先走进了雨幕，她紧随其后。我没有说话，反倒她先开口了。

    “所以，你大老远跑过来，就为了送我回宿舍?”

    “不然呢，你个傻逼。吹台风还跑去教室……”

    之后就是沉默，因而我听见了雨珠拍落在伞上的声音。滴滴答答，忽而响，忽而急骤。

这些声音，我一点都不害怕，甚至安静的出奇。

    “前面有个水坑哎！”

    “啊？哦哦……”我声音有点小，甚至有点妥协的温柔。

    我回头看了看她，她边指着水坑，边在笑。

    我停了一下，等她再次走到我身边。我们没在同一把伞下，我故意没靠得太近，却也怕离得太远。

    她走过来，站在我身旁。

    看到她就站在我身边，我心头一悸，这样的怦然心动，最终还是再次出现在了我快要枯死的高中生活。

    我回想这样的感觉，上一次仿佛是在远古时代，那会儿还是六年级，是我的初恋。

    而如今，我再次久违地感觉到了这种感觉。我轻轻笑了一下，就坚定了自己此刻大胆的想法……

    “到宿舍了哎，那我上去了哦。”

    “哦……”

    她走上几步台阶，站在宿舍门口，回头问我:“你又这样走回去?”

    我笑了笑，回答说:“不然呢?”

    “哦……”她转过身去。

    突然，我喊了声她的名字。

    “啊？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你能做我女朋友吗……?”

    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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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说他有一个梦，于是他执笔描绘